《苦尽柑来遇见你》：温和叙事为女性角色突围

作者：王筱丽

“我们诚挚邀请你们亲临张家界，共赴一场‘柑来之旅’，共同见证‘落叶之约’。”张家界文旅向韩国大热剧集《苦尽柑来遇见你》导演、编剧及主演发出的邀约，上了热搜并被多家央媒转发，将这部作品推到了更多非传统韩剧受众眼前。这部奈飞原创剧集三月正式首播，并在四周时间内公开了16集的全部内容。口碑的发酵与播放的速度一样高效，作品的观看热潮推动奈飞创下近两年来最高用户数纪录。

在国内的评分网站上，《苦尽柑来遇见你》同样高开高走。前四集播出后，观众就打出9.1的高分，随后一路攀升，摸高到9.6分，还拿下“一周全球口碑榜冠军”，成为继2015年《请回答1988》（9.7分）后十年内首部超过9.5分的韩剧。无论是“泪流满面”“预订2025年度最佳”的留言，还是照片里哭红的双眼，网友用热烈的方式表达着对光礼、爱纯、金明的感同身受。不分国界和语言，现实中最温柔和隐秘的情感在三代人身上被映上弧光，虚构的女主角们不需要讨好观众而舍弃自身的个性与柔软，漫长岁月里对人物细致的雕刻，足以让人因为“她们是我们”而深深共情。

挣脱束缚的女性，让观众看见自己

因为阳光照射变得黝黑粗糙的皮肤、长时间在海水中浸泡肿胀的双手、因为过度劳作而过早衰败的身体……《苦尽柑来遇见你》的故事始于济州岛的海女全光礼，这位生命仅持续了一集的女性构筑起全剧的精神支点，她从事的职业完美诠释了她的处事原则——“风浪再大，都要勇敢地面对。”上世纪50年代，在“做女人不如做牛马”的济州岛，全光礼比谁都努力地工作，比谁都强硬地捍卫自己的劳动果实，也比谁都温柔地爱着她的女儿爱纯。

“背痛的妈妈，咳嗽的妈妈，每天有100韩元，就能让她休息了。”三年级的吴爱纯写下的小诗《笨鲍鱼》是全剧令人记忆深刻的泪点之一。这首动人的稚嫩作品，推动因丧偶而改嫁的光礼提着两串黄鱼，气势汹汹地冲回小叔子家，把黄鱼砸在经济条件优渥但自私偏心的小叔家中，接回女儿留在身边抚养。她拼命用最消耗身体的劳动为女儿的人生“改航”，阻止她成为第二个自己。“记住，你永远不要退而求其次，要活出最充实的人生”，是母亲的叮咛让爱纯给了自己一生坚持逐梦的底气，让她“去本岛，去读大学，去做诗人”。正是因为拥有这样的榜样，爱纯也成长为一名勇往直前的少女和无所畏惧的母亲。她也从来没有忘记要做诗人的梦想，在卖菜时也顶着嘲笑坚持阅读《创作与批评》，结婚后她也捍卫着自己的女儿“自由地骑三轮车”“拒绝成为海女”的权利。

《苦尽柑来遇见你》中的女性们拥有丰富的面向，她们跳跃出社会教条下的母亲、女儿、儿媳，在有限的空间里，坚守自己的价值观，同时奋力地追求自己信仰的正义和幸福。大笑和哭泣、赞美和怨怼、顺从和反抗，都让每个人物真实而有形，这也是为何许多观众写下心声——“我仿佛看见了我妈妈”又或是“我仿佛看见了自己”。

女性的成长用自身刻画年代

“外婆在海里游，妈妈在地上跑，我才能在天上飞。”剧中第三代女儿金明留学前的这番告白尤其令人动容。普通家庭的女孩鲜有天降的好运气，是代际之间的托举赋予金明追赶梦想的机会，这也是她的外婆和母亲不曾拥有的。从光礼的“走出去，别当海女”、到爱纯的“我想让她成为可以掀翻饭桌的人”、再到金明的“我想当科长、部长、甚至是社长，这没有什么好丢脸的吧”，不同时期的女性有着不同的期盼和欲望。

《苦尽柑来遇见你》里，年代不是故事发生的背景板、不是物质条件提升的标志，却勾连起角色的人生选择和命运走向，年代赋予了不同代际女性命运的曲折变化，女性个体的成长同时也刻画着时光的印记。作品的剪辑手法也遵循着这一目标，剧中运用了大量非线性叙事与交叉剪辑。在金明的婚礼上，穿着洁白婚纱的金明缓缓走来，但在父亲眼里，却看见了儿童、少女时代的女儿明媚的笑脸。

就在昨天，韩国第61届百想艺术大赏公布提名名单，《苦尽柑来遇见你》的主角李知恩（艺名IU）与朴宝剑分别入围了电视部门的女子和男子最优秀演技奖，两位青年演员在剧中贡献了教科书级别的演技。小弟铜明意外去世的一幕，成为两人表演的高光时刻，年轻的父母看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儿子，脸部与肢体表演层层递进震惊、悲伤、绝望、愧疚、自责的心理。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，彻底击垮了这个刚刚看到希望的小家庭，出色细腻的演技将丧子之痛直抵观众内心。

“明年，我们去张家界看秋天的落叶。”搀扶着病重的宽植，爱纯这样向他许诺。这是一个春天，两人抬头欣赏着最后一场共有的樱花雨。“不管生活给了我们多么苦涩的橘子，我们都能把它酿成甜美的橘子糖浆，泡上一杯温暖的橘子茶。”IU曾这样解读剧名。剧终时分，没有人会说宽植的病逝让作品成为了悲剧，《苦尽柑来遇见你》包含着人与人之间的尊重、保护、忍耐、抗争，不管是阳光明媚还是阴雨绵绵的日子，我们都能坦然面对，因为人生不是一个结局，而是一段太过丰富的旅程。（王筱丽）

来源： 文汇报